念奴赤壁怀古

[桑仪]长相厮守(22)

蓝思追不在,宴堂里随时发生的小事便都由蓝景仪一人处理。其余的蓝家门生守在宴堂各处,以免出什么突发状况。
主动请缨承担下责任也不是单为了锻炼自己。一是想把蓝思追的那份一起做了,再者是为了名正言顺地看那人一眼。
蓝景仪头一次觉着自己很讨厌。
为什么看人家一眼还要找理由?按照他的性子不是应该想看就去看吗?
聂怀桑本来跟蓝启仁江澄他们坐一桌,可是后来不知为何又换到另一桌坐。
泽芜君致完词开宴后,蓝景仪已经看着他喝了五六杯酒。
因为蓝启仁他们都觉得蓝宁的降生是只得姑苏普天同庆的事,所以不仅菜单上破天荒有那么一两道荤菜,酒坛子就堆在堂内一角,想完随时可以再拿。
蓝景仪躲在石柱后头,偷觑面颊微红的聂怀桑。心道他酒量还挺好,喝那么多也不见耍酒疯。
虽然嘈杂,但蓝家日常训练听力一门,所以大致能听清聂怀桑那一桌的言语。
欧阳家主举着酒杯对聂怀桑道:"聂宗主,怎么如今也不见你娶妻啊?"
蓝景仪心里咯噔一下。
聂怀桑轻笑一声,举杯道:"怀桑是有这个心,怎奈寻不得知心的姑娘。"
欧阳宗主笑道:"聂宗主一表人才,又是一宗之主,何愁找不到心仪之人?"
旁边有人起哄,"不然我们给聂宗主介绍几位?"
"平常人到聂宗主这个年纪,娃娃都生了一大堆, 聂宗主可要加油啊!"
"是啊,是啊!"
或许是烈酒作祟,那几桌人都开始对着聂怀桑起哄,全然没有往日的畏惧。
不过也是,给到了年纪的聂怀桑介绍姑娘本就名正言顺,是好事。况且又是在姑苏地界,就是聂怀桑不高兴也不能说什么。
聂怀桑举杯轻笑,"众位好意我自然不会辜负。不过今日是云深大喜,此事容后再议。"
察觉到他的余光看过这一片,蓝景仪连忙躲到石柱后退,广袖也捋起来,躲得严严实实。
"是是是,都听聂宗主的。"
"我们喝酒,喝酒。"
蓝景仪的眉头已经拧成一团麻花,面色微微泛白,难看得紧。
他抬手捂住心口,感受着心脏不同以往的快速跳动,"噗通噗通"一下下强有力地装着胸口,酸酸涩涩的疼。
强撑到蓝允来送酒,蓝景仪向他说明情况,连鞠了几个躬向他道歉。
蓝允看出他状态不对,叮嘱他回去好好休息,又找个门生顶他的位置。
初春的风吹起来是最舒服的。一缕清风吹过,混杂着花草和泥土的芳香,萦绕在鼻尖,莫名就能教人心情畅快。
往日时常借去藏书阁的机会上阁楼吹风的蓝景仪此刻雅致全无,他不停加快脚步,只想赶快回屋睡一觉,一觉醒来肯定聂怀桑那个混蛋就不见了。
门才推开一条缝,猛然一道黑影从他后背扑上来,蓝景仪猝不及防被扑倒在地,然而却没有感觉到什么疼痛。
不知哪里来的一股风把门狠狠砸上,发出"嘭"的一声巨响。所幸蓝启仁不在附近,不然定要狠狠惩罚蓝景仪一顿。
蓝景仪回过神急忙转过身,却正好——
"唔……唔……"
熟悉的气息侵袭而来,蓝景仪瞪大眼睛,不停挣扎着试图挣脱男人的束缚。
怎奈实力太过悬殊,反倒被男子压制得动弹不得。
口腔里弥漫着酒的辛辣味道。蓝景仪一怔,奋力挣扎起来。他从来不曾喝酒,只是这一点点也足以教他耳垂酡红。
他狠狠一口咬住男人的嘴唇,铁锈味随即在口中蔓延,当即奋力一脚,猝不及防踹得男人身子一矮。
蓝景仪借机狠狠将他从身上推开。
男人没有摔倒,而是单手撑地缓缓站起身。
蓝景仪抬手在嘴边抹了一把,低头一看手上血红一片。
"聂怀桑……你想干什么?"
良久,他有气无力地低喃。
站在暗处的男人攥紧拳头,朝前跨出一步。聂怀桑面颊消瘦,粉红的双颊衬得他眉眼愈发清秀。他的眸中闪烁着懊悔以及……不甘。
蓝景仪捏着床柱的手指节咯咯作响,垂着头能清楚地看到颈间隐隐凸起的青筋。
"我问你想干什么?!"蓝景仪突然怒吼出声。
聂怀桑一怔,随即担忧地看过来,他却偏开头,不予理会。
"已经快三个月,我实在是受不了了。"
"哈哈哈。"蓝景仪嗤笑一声,"难道还有人虐待你这个宗主吗?"
聂怀桑露出一抹苦笑,"的确没有。是我一直在虐待自己……"
言语之间满是落寂和自嘲,蓝景仪听得心头抽痛,下意识地想看过去,却又强行忍住。
跟你有什么关系?
他暗骂自己。
聂怀桑的眼角闪着泪花,抑制不住地哽咽道:"我有时候真的是搞不懂我自己。明明想留住你,明明一直憋着一句话想跟你说。可我每每梦到那些因我而死的鬼魂……我怕你也会受万人唾弃,被他们冷嘲热讽,被他们忽略无视。那些天我总梦见我们在一起之后,你被玄门百家指责,被蓝家赶出家门,甚至被人扔臭鸡蛋。我甚至还梦见你因我而死,无数的怨灵把你围成一团……我,我……"
他的身子剧烈颤抖着,原本酡红的面颊血色尽褪,豆大的眼泪不停打在衣袍上,印出一朵朵好看的泪花。
除食梦的时候说不在意,被万人敬而远之的时候说不在意……可聂怀桑终究不是金光瑶,他也会愧疚,也会伤感,也会爱上一个人。
不过是不表现出来而已。
"可是,可是我总是放不下你……景仪,对不起,我不该那么对你的。"聂怀桑的眸底平静着一潭死水,眉眼间透露着绝望的气息,"像我这样的人,活该孤独一辈子。"
他有些腿软,扶着衣橱勉勉强强地站着,"对不起,对不起……"
留恋地深深看蓝景仪一眼,似乎要把他的模样刻在脑海里。聂怀桑依依不舍地转过身,脚步虚浮一步步往门口走。
他的手搭上在门栓,正要使力拉开门,却听屋内响起一道哽咽的声音,"聂怀桑……你今天要是走了,就永远不要来见我……"
为什么……为什么你不把这些事情告诉我?你以为远离我就是最好的选择,可我误会了,你真的伤了我心……可是,我实在无法看着你自暴自弃。
好半晌聂怀桑终于消化完这句话,他的眸底波涛汹涌,眸中迸溅出惊喜的光芒。
下一刻,蓝景仪被他紧紧搂在怀里。
他的身子因过度兴奋而颤抖着,幼稚地一声声唤着,"景仪,景仪,景仪……"
蓝景仪耐心地回应他,"我在,我一直都在。"
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这个家伙的?
或许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。久到自己都记不清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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